打猎回来,西施的心情与先前不大相同了。虽然此行没有见到母亲,很是有些遗憾,但她做到了一件大事:她总算鼓足了勇气向吴王表露了她的心意。那虽是一番一句话也没有说出的表露,但在西施看来那可是不同寻常的开端。那需要多么大的胆量和勇气呀。她的所有的心愿虽然都还装在她的心里,但吴王不是已经答应了一切了吗。新年说到就到了。今年的年过的无甚起色,不如中秋节热闹气派。一来时值隆冬,天气寒冷;二来吴王自围猎归来后,身体有些不爽。过年也就没有怎地大操大办。倒是大年三十夜里的一场大雪,让人们心头一喜。春雪一直从初一落到初三,地上积了足有几寸厚。大雪中,梅花娇艳地开放了。有粉红色的,有鹅黄色的,还有雪白色的,都十分惹眼。姑苏台到处弥漫着美丽南国特有的腊梅的花香。大年初一早上到长乐宫拜了吴王和王后回来,西施就克制不住地和旋波枚萱等侍女们来到花园里赏梅。各色美丽的小皮靴将雪踩得吱吱响。各式的斗篷与雪景梅花相映生辉。西施折了一大把梅枝,她想下午去给郑旦拜年。郑旦没有参与今天的后宫团拜,她马上要临产了吧。西施很是挂念她。郑旦果然大腹便便的了。快要生产当妈妈了的缘故吧,郑旦不似上次那般低落。所以看上去虽然形貌丑陋,气色却还不错。西施心中颇为释然。西施让人把她亲手采折的梅枝插在郑旦床头的花瓶里,又挑出几支分別插在郑旦的里外门楣上,图个吉祥。郑旦将一件吴王后新赐的金丝坠花大红斗篷转赠与西施。斗篷看上去十分艳丽精致,只是有一股奇香味道过于的浓烈。“这是什么香,如此沁人心脾?”西施惊疑地问。“我也不知。似是北方麝香。”郑旦答道,“我哥哥那年去过一趟鲁国,他听鲁国卖药的人说麝香能治风湿,就为家父买了一丁点儿回来。好像就这味儿。”“既如此,现在春寒正浓,姐姐还是自己留着用吧。西施已有几件过冬的斗篷了。”西施谢辞。“我有孕在身,闻不得那香味儿。穿了几次只是想吐。妹妹就收了吧。咱们出门在外,没有父母关爱,咱们姐妹就相互关照吧。”郑旦说着眼睛就湿了。西施也一阵难受。但为了不使郑旦过于触景伤怀,西施就接受了馈赠。姐妹俩又说了一会儿闲话,西施就告辞回宫了。刚回得宫来,就听处女说范蠡病了。处女现在是自由人,可以自由出入丽人宫。昨夜里她趁着大雪偷偷去了一趟虎丘,拜见了勾践夫妇和范蠡,得知范蠡患了风寒。为了不叫西施担心,范蠡告诉处女,不让她对西施说起虎丘的艰苦。虎丘山洞寒冷,范蠡天天睡在洞口,怎能不病。听说范蠡病了,西施心中十分焦急。她急忙拿出布币,让处女买药送去。“奴婢刚才已经买了药,放在门外马车上。”处女道,“奴婢进来是向姑娘辞行的。越王和范将军需要照料。我必须再回虎丘山。施姑娘已得大王垂爱,这里现在很安全。奴婢呆在这里无益。”西施觉得处女言之有理,就着急收拾些细软让处女带给越后或者她自己在山上使用。“看守兵士不允带太多的东西进去,我在山上也用不着这些,施姑娘还是留着自用吧。奴婢会随时抽空回来看望姑娘的。”处女说完,便匆匆离去了。西施挂念范蠡病情和越王夫妇的身体,心里复又不安起来。幸而元宵节时,处女带回话来:范将军已经痊愈,越王夫妇无恙。她这才放下了一颗心。一个正月里,宫里十分安静。吴王既没有宣西施陪侍,也没有到丽人宫来。原来,围猎之后,吴王夫差一直感到不适。那天,夫差夜间做了一个怪梦。梦见两只雌狐狸围着他蹦跳不已——一只狐狸呈红色,身下还带着两个小幼狐;另一只狐狸白毛白爪,却长着一幅狮子头。忽然来了一头灰熊,追着狐狸一阵狂咬。白狐机敏,纵身跳进湖里;红狐和幼狐却被那灰熊活活吞了。夫差看着此景,一阵狂笑而醒。吴王夫差令仆射公孙圣前来解梦。公孙圣和被离都是周公的弟子,专职卜筮。但被离在阖闾时期就随孙武之后隐退了。被离归隐后,公孙圣就成了吴国第一仆射。公孙圣与伍子胥相交甚厚,常常按照伍子胥的意思释梦,所以吴王不甚喜欢他的解析。只是朝里再无高人,一些怪异之梦还不得不让其破解。公孙圣仔细地听了吴王的梦后,沉吟良久,不敢直言。他也知道吴王平时不太喜他解说。吴王平日小梦多听伯邳胡诌。伯邳一味迎合夫差,解梦自然就让人爱听。只是伯邳近日告假省亲,夫差急于破梦,只好找公孙圣来解。吴王见公孙圣犹豫不语,心中不快。命道“速速解来,无论如何,赦尔无罪。”夫差不耐烦地说。公孙圣这才一板一眼地解道:“狐狸性淫,梦中雌狐实乃淫精也。两只雌狐围着大王跳跃,乃淫精诱媚大王矣。红者,丹也。丹通旦。红狐乃敌国贡女郑旦也。白狐狮头,狮通施。白狐乃敌国贡女西施也。所幸灰熊出现,咬杀红狐,惊走白狐。大王得救矣。大王大笑而醒,有失望之事将降矣。”“哼,好一个敌国敌国。汝与太师同息同裤尔。”吴王夫差愤愤地说,“那你且说,灰熊是谁?”公孙圣匍匐在地,颤颤巍巍地继续说:“王后虞丝讳姓荀。灰熊乃王……”“一派胡言!王后温顺贤淑,怎能是凶恶的灰熊?”夫差不以为然地怒斥道,“况寡人有半年未幸北宫,西施寡人更是未曾碰她一根毫毛。怎地就与其犯淫!看来,尔等真是以解梦为由,呱操乡里,蛊惑人心矣。今日寡人赦尔无罪,还不快快退下!”公孙圣吓得面色发青,急急叩首倒爬而退。自此吴王恶之,不再找公孙圣释梦。伯邳回来,将梦重解。曰:“两狐围跳乃大王喜获美人崇爱;红狐就是郑美人,白狐确乃施美人也。红狐带崽预兆郑美人将为大王生一对双胞胎;白狐赴水说明西施清纯如水,秀色可餐矣。”“那灰熊呢?”吴王夫差很在乎灰熊。“灰熊就是尊敬的荀王后。”伯邳故弄玄虚地说,“熊吞红狐及狐崽证明王后心胸宽广,容物容人尔。”夫差听罢,哈哈大笑,以为所解精准。(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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